“劳烦尊驾，帮我通传您家大人一声，我家殿下有事不通想向子书大人讨教，劳烦他今日下午得空过去一趟。”
看门的随从正要答应，正主的声音却先遥遥传了过来，“合欢？”
沈合欢寻声抬头，在门口外看见子书玉满面春风的从殿前台阶下走过来，微风捋动衣襟腰带，从五官到脸型，甚至头发丝都像精湛匠人呕心沥血刻画出来的绝世作品那样完美无瑕。
她低眉颔首，“见过子书大人。”
子书玉从门口台阶跨出走下台阶，和气笑着招呼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大人这位是易王殿下的随身侍卫来请您——”
“我问她呢。”
子书玉打断他，语气虽有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到他丝毫畅快心情，随从立马识趣的闭嘴低头当起了空气。
子书玉转过头，“是为了你家殿下来的？”
沈合欢笑了笑，“子书大人身居高位，我一个小小侍卫哪能与您说的上话，自然是替我家殿下来的。”
子书玉眼中划过一丝不悦，拖长声音饶有深意的点点头，“哦，是这样啊，那既然是易王殿下有事，自然不敢怠慢，我这就随你这就走吧。”
“子书大人有心了，只是也不必着急，我家殿下说您下午得了闲空时去便可。”
“那怎么行呢，迎接礼待外国使臣宾客本就是我的职责，何况是易王殿下，我比定要随叫随到才好。”
沈合欢见他一再坚持，没再推辞，“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人了，您请。”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子书玉便走在前面，沈合欢跟在其后，本想着按来时的路返回，却被子书玉带偏了路线，一路走到人少僻静的后花园，湖面碧波荡漾，风轻缓温柔，静的能听见红鲤跳跃的水声。
俩人此时的距离已经拉进，不似刚才在人前刻意保持距离，而是像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在轻缓时光里慢慢散步，闲散絮叨。
子书玉抬头看了看树上沙沙作响的树叶，阳光从叶子边缘的间隙里渗漏下来，闪耀着让他微眯起双眼。
“合欢啊，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沈合欢淡淡应承着，“嗯？什么感觉？”
“你我早该认识，且应一见如故，这天下再不会有我们两人这般如此契合的人格，我们就应该站在一起，跟这人间丑恶斗下去。”
沈合欢笑了一声，“子书大人又要拉我入伙了？”
“是真的。”
子书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好看的眉眼比身边那一湖清水还润亮。
“我发誓，这回我可是真心实意的，说实话，看你为傅承安鞍前马后，我这心里就怪不舒服，好像只是晚了一步，最稀罕的扇子就被人买走，得意洋洋的拿在手里招摇过市，真的很不爽。”
她看着他一副真诚的样子，慢慢的舒展眉毛浅笑一声，转身拍着湖边的栏杆看着远处成烟的绿柳。
“子书，这第一呢，人间非黑非白，我自然知道好人不多，而且也不能保证他们一直是好人，可总算还是有人能为了留有一点良心而克制欲望甚至行善积德，这样对我来说，也就够了。”
“第二呢，承蒙你欣赏喜欢，我当赞美听着也开心，可你若是把我当个可以争来夺去的物件，那我可不能答应。我虽没到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的年纪，可也勉强能说是一路跋山涉水经历颇丰，深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谁和谁必须在一起走过千山万水，这一辈子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子书玉凝视这她侧脸，那明明是张一看就知道是只乖乖小兔子、平静温和的脸，事实上她也在平静的慢慢说着话，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淡漠凉薄，让他听起有种被抛在身后的挫败孤独感。
鬼使神差的，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去触碰她垂落几丝清爽碎发的单薄肩膀，在半空时却靠清醒过来的大脑生生命令停住。
开玩笑，那个胆小怯懦只会向别人摇尾乞怜的废物早就死了，他现在是子书玉，还需要求人吗？那这么多年的辛酸苦辣都白受了。
“没关系。”一瞬间的功夫脸上好不容易表现出来的真情烟消云散，完美的挑不出瑕疵的微笑重新挂回脸上。
“人各有志，你的选择我自然尊重。”
沈合欢转过身，“谢谢你了，不过若是哪天绕丝蛊的解药研制出来了，这句谢谢必定会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诚挚真心，以及我和我的两位同门牢牢封死嘴，甚至可以帮子书大人解决掉其他掌握子书大人秘密且心怀不轨之徒的可靠承诺。”
“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觉得我是因为怕你把我毁容易容杀人取皮的秘密抖落出去才帮你费心费力研究解药？”
他微微偏头凑近她耳边，“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舍得你死。”
沈合欢有一瞬间错愕，旋即立刻恢复正常，“子书大人还是这么风趣幽默。”
子书玉转过去甩了甩袖子，目光飘渺在远处天空，一边走一边说，“两分真心罢了，向来是不值钱又引人嘲笑的东西。”
沈合欢自然听出他的意思，刚想跟上去解释，子书玉却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不想给她机会。
或者说是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被敲出一条裂缝，即便那裂缝外透进来的阳光温暖，甚至使他眷恋，他也打死不能放弃抵抗。
因为他始终相信，墙塌了会砸到他把他埋在里面，而且也没人会来救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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